啪, 鹰跑了。
“既然是您心爱之物,那应当越快找到越好。”丹羽长秀说道,“昨日骤降大雪, 鹰迷失了方向才没能回来。如果不快点找到的话, 或许会被冻死。单靠您这次的几名甲贺忍者, 力量太单薄了。我会发动其他人一起寻找的。”
“欸不用这么麻烦吧。”三郎说道,“不是说小鸟飞走了又能飞回原地吗寄信就是这样的吧。”
“……那是信鸽。猎鹰虽然不至于迷途,但毕竟具有野性,到您手中也只四月有余。”丹羽长秀说道,“鹰如果飞出了京都,恐怕不太好找。我想为您放出消息,看看近畿地区是否有人找到您心爱之鹰。”
“应对很及时啊,丹羽!”三郎夸赞道,“找宠物的话……就是这个吧!!”
“寻鹰启事!!!”
……对于三郎突然振奋起来的表情,丹羽长秀下意识的拢了拢眉,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三郎让他建造安土城时简陋到极点的图,以及他曾经见过的、整张纸都由数个圆圈构成的“锻刀室”的废纸图。
“纸和笔就在这里。”并不知道丹羽长秀有了多么准确的预感,三郎自顾自地将堀秀政备好在和室内的纸张与毛笔抽了出来。
砚台里的墨汁几乎干涸,毛笔被织田家的前家督重重地蘸在上面,笔头立刻就变得乱七八糟。把毫毛乱翘的毛笔摁在雪白的纸张上,三郎笔走龙蛇,如有神助般地在两分钟之内就绘画出了一副小鸟正在飞翔的图。
墨痕淋漓,因为水分的稀少而粘稠的墨汁在纸上拉出如荧屏雪花般的几道,小鸟在纸上张开尖尖的嘴,翅膀一高一低,以简单粗暴的波浪状代替了翎羽的模样,身体也是由几道圆滑的曲线组成,看上去胖嘟嘟,而同样圆滚滚的脸上,那一双本该犀利的、猎食者的眼睛几乎占据了整张鸟脸的四分之三,眼睛中间一点粗暴的黑色原点堪称画龙点睛!它细小的脚也被细致的绘画出来,是如竹叶的模样,踩着一团由波浪线圈成的白云。
丹羽长秀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很难对三郎直言……他十岁时画得都比这个要好。
这副小鸟飞翔图画完后,三郎也没有就此搁笔,而是在看了看纸张空余的部分后,换了一根小一点的毛笔,蘸着墨汁在底下的空白处书写出一行行的小字。墨汁因为过于粘稠,在他写字时笔画看上去也是断断续续的,原本就不能算是好看的字体这下更加难以辨认。再加上图画画得太大,底下空白位子有限,一个字挤着一个字,乍一看简直就是在小鸟下方糊了一团团的墨团,叫人简直分不清到底是落下了鸟屎还是鸟踩着的云在下雨……
这张图除了画了个在飞的奇怪生物外,当真是和“鹰”没有半点关系啊。
“——鹰于天正五年十一月十八日于京都走失,样子如图,如有拾到者请与织田信长联系,电话号码……这里还没有电话喔。”对着如果按照图的话绝对一辈子都找不着的“鹰”凝视了一会,三郎皱着眉将电话号码几个字涂掉,原本就挤成一团团的字上多了几个墨团,看上去更是傻傻分不清楚,“这里的地址是——我好像搬家了——联系地址,二条新邸。”
将最后几个字硬塞进下方仅剩的空白处中,写完寻鹰启事的三郎表情显而易见的轻松了许多。他郑重地将自己刚刚写的东西递给了丹羽长秀:“就把这个贴出去吧——一份可能不够不过这里也没有复印店,那找人照着这个多画几张,贴满京都吧。”
这么郑重的嘱咐完了之后,他还不忘抱怨了一声:“安土的房子还没有全建好,结果就先住进京都的新房子里了。怎么说呢——感觉好浪费。”
“总不能让您每次上洛都借住在寺庙。况且,您的身份早已足够在京都建立宅邸。”丹羽长秀心情复杂的盯着三郎递来的画像,最终还是忍痛收下,从来就表情平和、鲜少为事情所触动的脸上只少少地出现了一些无奈,而后就又是可靠的、平静从容的神情了。
“我会为您所作的画像稍加润色,而后张贴出去。”
“嗯,拜托你啦。”三郎说道。
“只是分内之事。”丹羽长秀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维护主公的形象,这确实是家臣的分内之事了。
在这一刻,丹羽长秀竟然也小小地理解了一下时常与三郎在一起、为三郎查缺补漏、现在也在为三郎糟糕的名声尽心尽力地挽回的明智光秀……只是,这种理解只存在了短短一瞬,比现在的明智光秀勤恳忠厚的形象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明智光秀将自己屠杀的罪责推到三郎头上,致使三郎背负起“第六天魔王”恶名的事实。
在明智光秀初入织田家的时候,丹羽长秀也是在场的。只是,他认定的明智光秀的来历,与外界流传的来历是一样的——即明智光秀实际上是将军足利义昭的家臣,只是被三郎强夺而来,在足利义昭彻底被三郎击溃后,才真正的归顺了织田家。
明智光秀能在当时默认丹羽长秀的猜测(是明智光秀主导的屠杀并让三郎背负恶名),这种品格是丹羽长秀愿意肯定的。但是,明智光秀会为了自己真正的主人足利义昭而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这本身就足够让丹羽长秀对他好感归零甚至跌到负数。他亲眼见过三郎是如何对明智光秀寄予厚望,甚至给予了明智光秀四大军团大将之一的高位,对于明智光秀毁掉三郎名声、却又不直接脱离织田家的、不干不脆的背叛,也就相当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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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2-15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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