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仿佛佛家所说的,“一念成佛”与“一念成魔”。
如果说, 刀剑男士浑身充满的都是清净的灵力, 犹如一碗清水;时间溯行军遍身秽气。仿佛一滩污水的话——
那么当盛水的碗碎裂,清水扑向大地,会因此污浊是否就是可以预见的必然
言语也好, 书信也好,刀剑男士一旦以自身的意志或是行为完全转换了立场, 从维护一方变成了破坏一方, 是否就会变成时间溯行军!
越是坚定了要将本能寺之变的具体事项告知明智光秀的念头,一期一振就越能感觉到身体发生的变化。即使武力仍然和以前一样强悍、体力与速度也没有降低, 他也莫名觉得,身体之中某个既是保护又是枷锁的存在,已经濒临破碎。
那个问题的答案虽然没有经过验证, 但是他似乎已经能知晓其正确与否了。
察觉到屋内的谈话已渐至尾声, 一期一振收敛了眉宇间浮现的冷厉之色, 如以往一样静静守在门边。果然数秒之后, 身躯高大、刚刚才被主家赐姓“明智”的武将就跨出了门外,刻满风霜的严肃面孔上浮现的是不容忽视的笑意。
双方不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
终于得到了承认,哪怕紧接着被交付的就是对羽柴秀吉虚与委蛇的任务,沟尾茂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摒除了以往对于忍者身份的轻视与因对方更受明智光秀喜爱信任(此为错觉)的不满,心情平和的他头一次以完全不带偏见的目光看向这位付丧神。
——水色的发色虽然在这个时代太过异常,但是色彩清新柔和,就如春日的草地一样,并不叫人厌恶。在发色与眸色之外,太刀青年容貌俊秀、举止文雅,其谦和的气质竟然压倒了身上华丽军装的存在感,显然不是个空有相貌、畏畏缩缩的花架子。
而在一期一振旁边、以过人的容色而被侍女们广为谈论的“三日月宗近”,如果忽略掉那副长相带来的影响,就可以发现他无论是持刀的手势、衣袂翻扬间隐约能窥见轮廓的手臂,都不是一个只知煮茶和谈论风雅的“忍者”会具有的。
沟尾茂朝指尖不由得微微一缩。
他蓦然想起明智光秀在赐姓之前,对他提出的那几个问题,思维竟然在瞬间与羽柴秀吉同步了:
这样的人仅仅作为忍者驱使,织田信长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而明智光秀一直不愿意亲近下臣、只除了刚刚给他赐姓……又难道是因为明智光秀早已怀有反叛之心,只是没能确认他们的忠心
沟尾茂朝莫名有些惧意。他确实是表里如一地忠于明智光秀,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意外窥伺到主君(并不存在)的可怕心思后,被自己的猜测逼出一身冷汗。只是匆匆地和一期一振等两刀剑男士点了点头,沟尾茂朝拔腿就走,连后方隐约传来一期一振向明智光秀请求觐见的话语声,都没有什么刺探的心情。
这种浮躁在之后自然也没入了他与羽柴秀吉的书信之间——不过,不管这种情绪是有利有害,都已经不在刀剑男士的注意范围内了。
因为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允许后,一期一振缓缓踏入和室,说出的是明智光秀本人期待已久的话语:
“我愿意将本能寺之变的始末告知您。不过在此之前——”
和室拉门几乎全关,只露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缝隙。代为守在门口的、穿着狩衣的太刀男士背靠拉门,脸上是与往常无异的、淡然之中隐隐带着些轻松笑意的表情,但当他一手放在本体刀刃上、以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守在和室门口时,那双一直挂着一弯新月的双眼也显得晦暗莫名,竟然比突然黯淡下来的天色要更加阴沉。
屋内,一期一振已经和明智光秀相对而坐。军装青年目光锐利,在倏而黯淡的和室之内明亮得简直咄咄逼人,连口吻也是平静强势的:
“在此之前,请您保证,您务必会遵从历史行事。哪怕要发起此项变故的人是您、哪怕要让织田止于获得天下之前,也请您务必坐视‘本能寺之变’发生。”
“我主君的性命,仅系于那一线间。”
“……我不明白。”明智光秀回答道,“你既然愿意把三郎性命相关的事情告诉我,就说明你已经相信我与‘本能寺’没有关系了吧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还是说,对你们重要的不是谁置三郎于死地,而是这件事本身必须存在”
即使是在这种关头,明智光秀也保持了以往的敏锐。他没有过多纠结于一期一振的发言,而是径直站起,将窗上的和纸一把撕开!
在被局限在窗格大小的天空中,已有乌云翻滚,细长的白光在空中若隐若现,似乎下一秒就有闪电划破天空,为那些隐于乌云后的生物劈开一条通道!
“溯行军——不,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出现的应当是‘检非违使’。”明智光秀笃定道,“按照三郎曾经的描述,他们会攻击刀剑男士与时间溯行军,对吧”
他顿了顿,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口吻慢条斯理道:
“那么,即使我不同意你的请求,牺牲的人也仅有你们而已。你们对三郎的忠诚,本也应是为他不惧殒命的程度不是吗”
蒙着面巾的青年分明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检非违使将要出现的异常状况,但看着窗格之外凝滞在半空中的、尤带绿意的落叶,他也没有露出半点异色,连说出口的话都冷厉薄情地吓人,透出一股强烈地、不愿受任何威胁的强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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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2-15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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