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因为孤独而花更多时间在社交网络上时,会更加觉得孤独。
廖簪星深以为然。
『家』这个场景不怎么刷新NPC,一年里有过半的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客厅电视还在重播春晚,音量很高,多少能平增些许热闹的错觉。
桌上没拆的外卖早就凉透了。塑料袋上钉着订单条,炒粉店老板祝她过年好,多送了个煎蛋。
被窝里流失的暖意在逸散,前夜刷到没电的手机丢在枕边。廖簪星移开挡住眼睛的手臂,眼底干涩,静静看了会儿天花板。
她疲倦而沉默地从床上爬起来,决定赴蒋冬凯的约。
“弄到了份寒假作业的答案……不过我写得差不多了,给你好了。”蒋冬凯压低声音,语速连珠炮似的,不等她反应,一口气说完,“还有这个竞赛题,我们班同学搞的,应该挺有用的……我不小心多复印了一份。”
“不小心”不过是种好听的借口。只在重点班同学范围内流通的资料,自然而然地孤立她这个外人。
蒋冬凯已经完全过了变声期,嗓音低磁沙哑。
廖簪星听着,神游太虚,忽地想到云亭,和他隐忍着情欲给她讲题的样子。声音和眼睛一样清澈,人也正襟危坐,格外端庄。
床上又那样孟浪。
舔她的手,含她的乳,吃她的淫水,一滴都不剩。口活儿进步神速,勉强弥补秒射的缺点。
腿心泌出隐隐约约的湿意。
眼前的少年还在小心观察她的脸色。她只收下作业答案,拧开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平复燥热的心,“谢谢。竞赛题就不用了,我不打算投入那么多时间。”
果汁是蒋冬凯自己榨的,还加热过了。很奇怪的谢礼——对于学习局来说。
大概是为了折腾这个,他迟到了五分钟。市图门口碰面时,满脑门的汗,疯狂道歉。
看在答案的份上,廖簪星合上《遗传学》,不咸不淡多解释了几句,“自主招生最低需要省二,我觉得我省一应该是稳的。除了生竞,今年还会参加数竞,作文有创新和叶圣陶。”
“广撒网能多捞鱼,我没必要费那么大劲儿进省队进决赛。反正也不指望直接保送,能拿点降分就好。”
她摊摊手,像谈论天气一样谈论自己的前程,“没有也没关系,裸分高考我也能上个还行的985;不过有降分的话,高三能过得很轻松,躺着玩儿都行——我班主任很爱操心……嗯,各科老师都挺爱操心的。”
她总是能找到最便捷的通关方式。人生是这样无聊的游戏,想方设法偷懒睡觉都显得较之有趣。
蒋冬凯怔愣,张了张嘴,哑住。
廖簪星看在眼里,微恼自己言多。此刻需要说些什么,来宽慰活力男高被颓废咸鱼震撼到的幼小心灵。
……毕竟认识一年半,也能算是朋友。她虽然半肚子坏水,但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嗯——而且,竞赛也是好玩的,对吧?有点难度,相比高中课本上的……”
“这样挺好的,”他打断她,目光灼灼,结结巴巴得像表白,“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进重点班,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别多想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佩服的……”
明明和狐朋狗友能放肆嬉闹,对着老师也敢开开玩笑。平素有多游刃有余,此刻就有多颠三倒四。
他胡乱点了点那迭复印资料,“……他们这样,好没意思。”
老师家长总是对男孩子更宽容。这个年纪,只要肯坐在教室里学习、考个不错的成绩,就可以夸一句“早熟懂事”。
蒋冬凯忽然意识到,得到了同样的褒奖,但寓意也是不同的。
廖簪星注视着他,若有所思。等不到回应,蒋冬凯的脸慢慢腾起了红,颌角的细小伤口也隐入这片羞讷的血色。那是今早捯饬自己第一次刮胡子,意外刮伤的。
“确实没意思,”她倏尔笑了,“去吃饭吧。”
偶遇云亭是意料之外的事。
大年初六莫名其妙的人多。蒋冬凯提前看好了一家烤鱼店,架不住要排队。
精心策划了这样以学习为名的“约会”,任何的计划外都是一种不完美。他懊丧极了,领了号,提着廖簪星的书包,同她在商场里打发时间。
路过抓娃娃机时,只有几个人类幼崽在玩。蒋冬凯指了指,认真问她想不想玩。
廖簪星确实没玩过这些,由他去买了游戏币。
毫无嘲笑她幼稚的意思,掌心里坟起一小堆硬币,严肃得像是看她做什么顶顶重要的事。
游戏币几乎要被她败光。廖簪星去拿最后几个,蓦地福至心灵,目光越过蒋冬凯,落向远处。
看到了刚刚还在想的人。
云亭看起来真的很拘束。
小桌换成中桌,很快排到了他们。落座时,蒋冬凯犹豫了一下,坐到廖簪星旁边,云亭只能坐她对面。
仍然坐姿端正,手搭在大腿上。十分礼貌地冲他们点头,露出抱歉的微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想试试这家烤鱼……没有打扰你们吧?”
是的,加入他们的理由是“想吃那边那家的烤鱼但自己一个人吃不下好可惜”。
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面皮薄,即便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被同校同学撞到和女生独处还是会害臊。
蒋冬凯只觉浑身上下都烧起来,说话完全不经大脑,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况且廖簪星说了这是她前桌兼朋友,扯来当遮羞的幌子也显得他不那么心里有鬼。
他迭声道没关系,完全不介意,又不是约会,人多吃饭热闹。
廖簪星不承认也不否认,支肘桌上,托腮含笑。
桌下跷二郎腿,小腿轻晃,缓缓蹭上了云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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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12-17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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