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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18-09-26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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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得长了,放下来应该和初中时差不多。她可喜欢长发的郑念初了,柔顺的黑发一梳就能到底,檀木的发梳像是浮在水面,从上游漂下来,很是惹她羡慕。

    人生有多少事是求而不得的?要真数起来,那也太多了,比如说一头漆黑如瀑的及腰长发,比如说安安稳稳的人生,比如说此刻万家灯火中的天伦之乐,再比如说。

    郑念初。

    她的毛衣,她的外套,林声都一一看过去,等她们到了三十岁,就照着这番喜好给她一个惊喜。又或者,看了便忘了,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她们就各自为人妻,为人母,自有另一段人生了。理智和感性就这样左右互搏,各持五颜六色的未来要说服她,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所幸不用立即做决定。于是她也就放任自己在其中被拉扯,随波逐流。

    郑念初戴着耳机,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听清单曲循环的是什么,终于转头时,那一桌却坐着一对新来的情侣,互相黏糊地说话,而相亲的两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她便也起身,出了门,走进茫茫的天地间。

    她不知道的是,林声就坐在她的身后,也看了她一个多小时。

    破旧的教职工楼即将拆除,老师们获得了新的居住地,林声一家还没来得及搬走。楼下的路灯不会再有人来修了,郑念初坐在花园的石凳上,风吹起她头顶紫藤萝的蔓,孤零零地拂在她身上,虬曲的枝条今年也不会有人来剪了。

    狭小的窗户里,林声清瘦的身影不见,爷爷也从窗边离开。

    再然后,冷白的灯光也消失了,显眼的窗框融进漆黑夜色。

    第54章 诛心

    做饭这件事,林声学了很久也没有学会。大早上天气不算暖,她也不愿让爷爷将就她破烂的厨艺。趁着老人还没起,她轻轻阖上门,下楼去。

    一中的初中部干净了两年,如今再次灰扑扑地老化着。整改倒是很有用处,店铺鳞次栉比,然而校门对面店面价格总是很高,主人换了又换。节俭的小吃和早点退让到更远的地方。小小的地方挤了很多种吃食,食物温暖的香气能从凌晨五点充盈到晚上十点。粥铺前排起几人的小队,旁边是香脆的烧饼,挤挤挨挨地差点并到一起。

    “林声学姐。”

    林声听闻有人喊她,循着声音恍惚地笑了笑,眼睛这才聚了焦看清楚说话的女生担忧的脸庞。“你也买早餐吗?”

    女生咬着下唇点头,没有继续说话。林声就回过头,麻木地排队,快到她时,那女生又戳她,没等她出声把一份卷饼塞到她怀里,拉着同学飞快地逃了。

    卷饼是红烧肉碎和鸡胸肉混合的,天气冷,林声起得又早,愣是不舒服,看见了油腥重的东西就想扔。

    她忍住了这种欲、望,接过老板递的两杯青菜粥,抵过两轮让来让去,扔下钱就走了。

    认识却不了解的人总是会做出这种举动来,是大众心理中一个非常典型的刻板印象。她家是出事了,但还不至于到这种每个人都要来施舍一点的困顿地步。大可不必如此,她心领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好几个看早自习的老师,说不说的都不免叹上一叹,她都得体平和地应了。可当她在桌子上看到两碟清炒的小菜,她的安定与平和还是裂开了缝隙。

    爷爷穿戴整齐,坐在饭桌前,面前是一碗冲泡的芝麻糊。她忘了橱柜里还有这种东西。芝麻糊老年无糖,浓烈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她把卷饼在塑料袋里裹好,放到爷爷面前,上了年纪的人鼻子抽动着,抓起来有滋有味地吃着,根本就不管清淡的素菜了。

    “我们家人都挺克制的,对不对?到老了我才知道你爱吃肉。”

    柔软有韧性的薄薄一层面饼,里面是剁碎的柔软红烧肉和鸡肉,辅以爽口的土豆丝和一两片脆嫩的生菜,粗糙又浓郁的味觉体验。

    爷爷反应起来很吃力,但还是在进食的间隙里不好意思地笑着。

    林声也分不清他这时候是不是清醒。然而他的沉默不语总能让她错认为是的。每当这种时候,她都觉得安稳极了,清醒的爷爷太能依靠了。

    她喝着粥,夹两口仍旧温热的菜,久久不曾放晴的心里破进来一线晖光。

    病房门口,林声见到了小姨,见到了诚恳的肇事司机。

    然而诚恳又有什么用的,错是已经犯下的,难以补救。

    小姨拉她到一边:“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嗯。”

    “你最近应该很忙,不能把你爷爷整天一个人丢在家。接到我那去,这阵子我照顾吧。”

    “没事,我可以。”爷爷不太需要她,可她需要爷爷。

    “你这病房里还有要照顾的呢。”

    “现在又进不去,根本轮不到我陪护。”

    小姨叹口气,做出让步:“那行,等他们俩出了这屋就把爸接到我那。你也别就自己个儿,我也常来呢。”

    林声漫不经心地点头,视线瞥及走廊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一个人,也许她变了很多,你也能看出来变化,可就是,当她从你眼前走过时,你会觉得,她好像一点都没变。能够完完整整不多不少地塞进曾经的那个框架。

    她凭借着熟悉的感觉,一眼就将郑念初认出来。

    当她们共存于狭小的楼梯间里,郑念初突然忘了要怎么去面对林声。她们之间缺少了这许多年的对视,似乎找不到对方的眼睛。

    林声变了,也没变,她从三月的视频和照片里读过她一路来的变化,但是那块旧的模板依旧没有更新,才会有这样矛盾的感官。

    她见林声看向她,她就也满怀希冀地回望,却发现那道视线并非如她所想,是意欲吐露悲伤,或是温柔的安抚。

    林声她……

    “你是不是盼着这天呢?”林声冷漠地问。

    刹那间,郑念初如坠冰窟。

    她内心的惊愕像地震。严峻的冷意如同飓风卷起的洪水席卷着将她淹没,顿时手脚发凉。好似光、裸着飘在凛冽刺骨的寒风里。海水漫卷沉浸,她浑身颤抖,头脑空白。滔天浪潮忽而从半空崩落,撞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是了,这阻碍着年轻人情感的父母此刻正躺在窗户狭小的房间里。如果他们真的在意外中溘然长逝,一切阻碍都将除尽,她与林声之间将是一条坦途。

    林声打小就知道自己的不同寻常,拥有着这样荒诞不现实的能力。她习惯用这种独有的能力,奇怪的能力,去看每一个人。她曾用这种能力,去看郑念初心中所想,去读她未说出的沉默,她眼中的情绪。

    她只是没想到,林声的这种能力,也可以用来诛她的心。

    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她这样想过?像几十年如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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