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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19-01-18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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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简直不能呼吸,她清冷的样子倒好像是天边的那一颗寒星,可望而不可即,她对他清清楚楚地说:“萧少帅,从今而后,若你还念及沈晏清对你的半点恩情,还请叫我一声沈夫人,别再让我看轻了你。”

    他的全身就这样一点点地凉下去了,那廊檐下的阴影遮住了打在他身上的阳光,只剩下苍茫的冷漠,那散落在地面上的宣纸也反射着白色的冷意,在那样的惘然间,仿佛是有着一根细细的针,一点一点地扎到他的心里去,他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转过身,而走廊的尽头,竟是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沈晏清和沈恪。

    沈恪看着林杭景转身,便跑着过来扑到了林杭景的怀里,清脆地叫着,“妈妈,今天爸爸要带我们去公园玩,车子就停在外面。”他顿了顿,从林杭景怀里探出头来,看着萧北辰,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和那个叔叔生气了吗?”

    林杭景默然,她抬起头看着沈晏清,沈晏清一身西服,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从容淡定,他看着站在这一边的萧北辰,便走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在萧北辰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按,只说了一句,“三弟……”

    萧北辰的双眸里含着黯然的伤,即便硬撑着也无法掩盖的失魂落魄般的伤,他抬起眼眸,看着沈晏清,那英挺的面孔上一片说不出来的茫然和无奈,只说了一句,“沈晏清,怎么就是你……”

    沈晏清竟是一怔,萧北辰却只沉默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拂了下去,手掌透出阵阵的冰冷,那被军帽的阴影掩住的双眸似乎升腾起了一片雾气,只看到一片苍茫,他早该知道她恨他,却原来是这样的恨,这样残忍的恨,他一言不发转过身离开他们,军靴走在那石地上,一步一痛,撕心裂肺的痛,钉子般一下一下地刺到他的太阳穴里去。

    林杭景低着头将沈恪抱在怀里,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过了许久许久,方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那长廊的尽头,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那爬上了廊柱的葡萄藤,开着嫩嫩的花,兀自随着阵阵微风摇晃着那绿幽幽的叶子,引得一片暗香浮动。

    她略低了头,轻轻道:“沈先生,谢谢你。”

    沈晏清却是一声叹息,道:“林小姐不必客气,我沈晏清自认不是什么君子,愿意如此为林小姐效力,也是存了一份私心。”

    林杭景目光一垂,拉着沈恪的手转向沈晏清,目光柔和如水,静静道:“沈先生,我有子南归,今年已经一岁多,幸得修道院院长泰瑞莎姆姆的帮助,半年前被送往美国,由我嬷嬷照顾,如今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那个孩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沈晏清蓦然一震,已经明白了林杭景那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却还是怔怔地看着林杭景,半晌才道:“可是……萧南归?”

    林杭景的目光不卑不亢如最纯白的栀子,“林南归。”

    相寻梦里,酒醒长寂

    展眼就是一个月,这一到了七月,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才刚早晨,官邸里的下人就忙乎起来,萧安颠来跑去地布置着,按照往年给七夫人过生日的惯例,也不请客,只请了戏班子进府,因老五萧北望,老六萧北意前两年就被送到了美国萧大帅身边,所以,只有大小姐,二小姐并四小姐赶了来,围着七姨吃了寿面,七姨吃了寿面,却没有看戏的精神,只叫撤了戏班子,带着几位小姐去花厅里休憩,打了打小牌,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时分,七姨看看天色,便转头对一旁的大丫头小镯道:“老三还没来么?”

    那小镯面有难色,摇了摇头,七姨叹了口气,大小姐萧书晴看着七姨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笑着道:“听说老三这一个月都在北大营里,连花汀州都不回了,忙得日夜不分,想是忙晕了,七姨也别急,指不定他下午就到了。”

    书玉也劝着,“七姨先别急,再等等也就来了。”

    萧书仪却叹了口气,道:“三哥要是再不来,再等等这热闹也就该散了。”她这一句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七姨心头略微一紧,竟是一阵伤怀,“想起两年前那次生日,真是热闹,大家都来的齐全,老三还特意去给我弄了一盆兰花,老五老六都在……还有你林妹妹……”她顿了顿,眼圈蓦然红了,“想起你林妹妹我就心疼,打小来了咱们大帅府,在我手底下长大的,一举一动都招着人怜,她也狠心,一走这么久,连个音讯都不给,枉我……白心疼了她……”

    七姨拿着帕子只管拭泪,招的另外三位小姐也默着说不出话来,忽见一个小厮从花厅外一溜烟地跑进来,喊道:“三少爷回来了。”七姨一听这句,就慌忙起身,才一起身,就觉得颈间一空,竟是那串饱满晶莹的南珠链子一下子断开了,南珠粒子噼里啪啦地全都滚到了草丛里去,小镯忙上来捡拾,七姨也顾不得,领着书晴、书玉、书仪便奔了前面,谁知却看着侍卫官团团围簇,许子俊和莫伟毅两个人架着萧北辰走进来了,三个人都是满身酒气,七姨顿时把脸一阴,还未说话,许子俊就赶忙道:“七姨,今儿都怨我,原本只说大家连日劳顿,累得狠了,喝几杯轻松轻松,谁知萧三哥轻松大发了,我跟莫伟毅一个眨眼,他就把自己灌成这样。”

    七姨看着萧北辰那酒气醺醺,站都站不住的模样,气的了不得,恨恨道:“许子俊,若你以后再敢引着我们老三出去喝酒,看我不告诉你老子,结结实实打你一顿狠的,萧安,你们几个打什么愣,眼珠子飞了是怎么着,还不快扶三少爷上楼休息。”

    萧安带着几个人忙围上来扶了萧北辰上楼,七姨一路跟着,进了房,忙忙亲自铺了那一层苏绣锦被,给萧北辰盖好,摸摸他的脸,竟是滚烫滚烫的,七姨道:“这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小镯,快点端醒酒汤来。”

    那小镯便忙去弄醒酒汤,萧书仪便站在一旁,急急地叫着,“三哥,三哥……”

    萧北辰迷迷糊糊地,脑袋有千斤重,只觉得胸口似乎有一把火在烧着,五内俱焚,让他难受的禁不住,耳旁竟似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回响着,是她在说话,她对他说,我嫁了人了,她对他说,今时今日,我只告诉你一句,从你杀了牧子正那一刻起,我对你,就只有恨,这一辈子,就只有恨!她如此的冰,如此的冷,他不知道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到底在等些什么,他保留着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他一个人等,一个人守,他亲眼看着她亲手种下的桃树开花,到最后,他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在那红纸伞下的一个回眸,她略低着头,唇角那微微的笑意,她眉宇间的轻灵通透,她在窗前写毛笔字时安静专注的神情,她耳边的明珠坠子流苏般摇晃着,她回过头来,对他柔柔地一笑。

    她走了……她回来了,她对他说,我嫁了人了……她挖空了他的心……

    这样的物是人非,一切都是枉然,他最后那点希望也被她扑灭,她逼着他放开手去,却原来,他再也没有了留下她的机会……连强留的机会都没有了……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了……

    七姨看着萧北辰的脸一阵阵的发白,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好,恰逢这个时候小镯端了醒酒汤上来,七姨忙端了醒酒汤,用小勺给萧北辰喂到嘴里去,被酒劲烧着,萧北辰的嘴唇起了一层干皮,在那里难受的翻腾着,一幅抓心挠肝的模样,那醒酒汤也喂不进去,七姨看着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忙问道:“老三……你说什么……大声点……要什么,七姨去给你找回来……”

    谁知,她这样的话才落,躺在床上几近于昏迷的萧北辰便摇头,唇角竟是扯出一抹无声的笑容来,那样的悔恨、凄凉、绝望,喃喃道:“……她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我怎么等着她……她都不会回来了……

    一旁的萧书仪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全然明白,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愧疚的眼泪便哗哗地落下来,哽咽着道:“七姨,你看三哥这样,这可怎么办好?”

    萧北辰只是混混沌沌地,胃里火烧火燎的疼,他慢慢地念出那个名字,那个烙在他心口上的名字,梦呓般一遍遍地低声念着,七姨端着那碗醒酒汤,眨眼间,眼圈就通红通红的,望着昏昏沉沉的萧北辰,含着泪一叹,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呀!”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纵然是白天,餐厅里也开着小小的一盏水绿色台灯,萧北辰起得很晚,走进餐厅,看七姨穿着件蓝色旗袍,胸襟上别着宝石别针,正端坐在桌前一个人摸骨牌,看着萧北辰走进来,便转头对一旁的下人道:“快去把我一早吩咐的厨房做的清粥小菜端过来给三少爷吃。”

    那下人便去端饭,萧北辰走过来看着七姨摸牌,看了看便笑道:“我看看这下面扣的是个什么。”他去摸那骨牌,被七姨照手背打了一下子,抬头冲他道:“我这算命呢,你别来捣乱,赶快去把饭吃了,看你昨天喝那些酒,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沤断了。”

    萧北辰这肠胃正难受着,看着下人端上来的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竟还有一道莴笋圆子,做得非常精致,也有了点胃口,坐下来吃了几口,七姨便笑道:“三少爷喝成那样,还记得昨儿是什么日子么?”

    萧北辰笑道:“昨儿是七姨的生日。”

    七姨把眼一溜,道:“得亏你还记得。”

    萧北辰便说,“我专给七姨请了一尊羊脂白玉观音,眼下还在路上,七姨倒比我急,跟我兴师问罪起来了,我可冤死了。”他把七姨说的抿唇一笑,骨牌也不玩了,只道:“看你这油嘴滑舌的,好吧,就算你还有点孝心,今儿晚上我在兴和园的云南馆子请何军长的女儿何小姐吃饭,你也得给我过来。”

    萧北辰便笑,调侃道:“七姨如今越发时髦了,不跟官太太们打牌,改和小姐们吃饭了。”

    七姨只把眼皮一抬,笑道:“老三,你这是跟我装糊涂呢?”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七姨装糊涂,”萧北辰笑着,便从那桌前站起来,道:“这几日委实太忙,我还要去北大营见南面来的代表,真是没时间,七姨自己乐着就行了。”

    他说完这些,也不等七姨说话,便上楼换了衣服,郭绍伦带着侍从们等在外面,萧北辰上了汽车,道:“去北大营。”郭绍伦便面露难色,他跟着萧北辰这么多年,在上下级之间更多了一层朋友的关系,这会犹豫了半天,才道:“少帅还是回花汀州休息休息吧,你这一个月都泡在北大营,山一样的军务也给处理完了,莫参谋长和许旅长整日里忙乱的连轴转,都怕了少帅你了。”

    萧北辰看看郭绍伦那副为难的样子,不自禁大笑道:“行了,行了,倒好似我是个扒皮的,整日里刻薄你们一样,那就回花汀州吧。”

    那汽车便行过街面,直往花汀州开去,时间却是正午,正赶上这条街上的小学放学,那街面上走着的都是背着布包拿着算盘的小学生,追追打打的满街乱跑,郭绍伦便对一旁的司机道:“开慢点。”那汽车便慢了下来。

    车窗上映着街边的景物,也映着走在街边上的人,一切都清清楚楚,她一身淡霞色立领衣裙,乌黑的长发已经束起来,一丝不乱地垂在身后,静静地领着刚放学的沈恪朝前走着,小孩子却是蹦蹦跳跳的,仰着头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汽车开过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凝神听着沈恪说话时,唇角浮现出一抹恬静温婉的笑意。

    那汽车开过去了,一晃间,她的影子便从车窗上消失了,仿佛是被一阵风卷走了,再也留不住,找不回来了……只剩下那空落落的一片悲伤疼痛,从此后,将不分日日夜夜的鲠在他心口上……

    汽车已经开出了那条街道,前座的郭绍伦顿了片刻,犹犹豫豫地转过头去看萧北辰,却发现他静静地把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

    郭绍伦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把头转了回去。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海棠依旧,爱恨难穷

    九月,又是一年秋雨连绵时,这一日傍晚,天气一阵阵发凉,冰冷的雨丝打在了芭蕉叶上,噼哩啪啦作响,花汀州园子里的一棵枫树也染着几分红意,雨水打在窗上,留下长长的水渍,却也泛着冷意。

    萧北辰才从外面回来,大丫头云艺走上前来替他解了雨衣,递给一旁的小丫鬟,看着萧北辰的脸色也还不错,略迟疑了下,才道:“三少爷,有人找你,我让她在会客厅里等着呢,等了一个下午了。”

    萧北辰看着云艺的表情,略略一怔,倒笑起来,“我不过和许子俊他们逍遥了几日,还没干什么呢,难不成余老夫子这就打上门来了?”

    云艺却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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