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琼”她喃喃道,轻柔柔地,带着哀求。
柔和的烛光透过雪纱灯罩,映着萧雪琼巴掌大的小脸上。由于多日昏睡而凹陷的苍白面颊近几日似乎有了些血色。
李月容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目,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面颊努力感受着萧雪琼掌心的温度。
来自萧雪琼身躯的温热,是一种能令她稍稍心安的证明。
而她没想到的是,萧雪琼的手似乎隐隐抽动了一下。
“雪琼!雪琼”李月容颤抖着呼唤道,她惊喜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生怕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万幸,卧榻之上的萧雪琼紧接着发出一声极其细微,但确确实实的低吟,尔后她纤长秀美的眉睫慢慢蹙起、颤动。
李月容忽然紧张到不敢出声,她屏住呼吸,看着萧雪琼似经历千劫万难般,缓慢而又费力地微微抬起眼皮。
“雪琼!雪琼你醒了?月容姐姐在这儿,你看看我”连日来的恐惧、担忧、哀恸,此刻都化作一行清泪,在李月容开口的瞬间随她呜咽的声音情难自禁地流露出来。
萧雪琼半低垂的眸子里透出的,是茫然。可她听到“月容”两个字时,手腕一颤,竭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待身边人那模糊却熟悉的影响终于映入她的眸子,她颤巍巍地微启樱唇:“月容姐姐”
李月容连声道:“在,我在”
萧雪琼似乎笑了一下,迷迷糊糊中又昏睡过去。
近几日,萧雪琼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笼罩在李月容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开,连带着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经此一劫,李月容心境大变,权力、争斗、仇恨这些曾经在她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东西,此刻在挚爱之人的安危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
“等阿恪坐上了位子,我定要带雪琼远离是非之地,隐居江湖。”这样的念头越发强烈。
为了守在萧雪琼身边,李月容推脱掉了一切俗事凡务,也谢绝了各路宾客的登门拜访。只允许李恪和许辞冰以及自己的胞弟李勖偶尔来府上探望萧雪琼的病情。
自然而然地,她便不能像以往一样,对朝野内外局势洞若观火。无论从事实上,还是她的主观意愿上,都稍显迟钝了。
于是当李恪派心腹十万火急般地来报信时,她顿时犹如铜盆扣顶,一时无措。
“什么?你说江州巨变,陈冀和他老子都死了?”
尽管差使说得清楚,李月容仍觉难以置信。要知道陈家乃东南一霸,陈冀手下精兵良将不可胜数,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和他老子一起死于非命?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又为何要这样做?
李恪和江州陈家暗地里颇有来往,陈冀丧命的消息对李月容来说自然非同寻常。不过现下,让她心慌不已的原因却不仅仅在此。
她需要验证一下。
“那,陈冀的发妻呢?”陈冀的妻子便是萧雪琼的二姐姐,前朝的少陵公主。
来人的回复,正如李月容所料想。
“如今陈家主事的是谁?”李月容稳住心神,问道。
“圣上派了钦差大臣及查案特使,辅助陈冀的兄长陈元治丧,稳定江州人心。”
“我知道了,且告诉秦王殿下,让他下朝后立刻来我府上一趟。”李月容道。
秦王府的人走后,李月容立刻亲自布置府上戒卫,尤其是萧雪琼所在的院落,府上的心腹好手分布内外,可即便这样她尚觉得难以安心。待赵叙下朝回府后,两人又细细谋划布置了一番。
一时间,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千里之外的江州,还是京城里这座大门紧闭的驸马府,都是山雨欲来。
第二日,李月容例行进宫请安。
原本她无心面圣,欲寻一缘由免去。但昨夜思虑重重,一夜无眠,她觉得见自己的父皇一面是十分有必要的。毕竟,细细想来便可知,李济无疑是江州剧变的受益者。那么,这样一件合乎李济利益、而又近乎不可思议的难事,背后又有李济的几分谋划呢?
入宫请安,于李月容来说,本是寻常之事,不过离府几个时辰而已。
然而现下正是非常时期,她心中一根弦绷得紧得不能再紧,及至坐上马车,还忍不住再一次提醒赵叙和小蝶、阿朱阿碧等人照看好萧雪琼。
然而与往常不同,李月容扑了个空,李济并不在御书房。
随后李济的心腹老太监李顺唤李月容去静心阁。李月容本急着回府,闻旨只好前往。路上遇到一队宫女太监,四人一组,抬着大红绸缎铺盖的礼担。他们见到昭阳公主,自然要停下行礼。
李月容随口问了一句,原来这些是要数日后随李玉瑶一同送往西辽的嫁妆。
一瞬间,李月容疲惫无比。愧疚、自责、无奈笼罩着她的心头,为何自己是如此无能,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李玉瑶。
“我真是个懦夫。”她心里说。
李月容经通传后走进静心阁。屋内焚着檀香,李济背对着她,坐在临窗的案几前,张孟棋正在为他沏茶。见李月荣来了,她起身行礼,脸上却一改往昔,并无多少谦恭神色。
李月容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走了眼。这张孟棋倒是厉害,李济对后宫的恩宠,她竟占了十有八九。有些人困顿时颇能“委屈求全”,通达了才显露出本性,张孟棋看来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李月容还没有功夫理会她。
更新于 2019-01-27 09:13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