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在面对江奕奕时,总是下意识的软下语调,显得极为克制和温和。
跟想让江奕奕释放出恶的另一面的异常者不同,收藏家仅仅只是喜欢江奕奕的眼睛,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癖好,似乎并不需要其中一方死去才能宣告结束。
那理应还有另一种可能。
江奕奕漫不经心的想,即使没有,但既然其中一个人是他,那就一定会有。
毕竟,我可是江奕奕。
这种自我认知似乎有些过于自大,但在某些时候,这也叫对自我有着清楚的认知。
收藏家坐在异常者曾坐过的位置上,注视着江奕奕的眼睛。
他并不介意沉默,甚至享受沉默。因为在沉默中,没有存在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得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那双眼睛。
黝黑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如此美丽……
“谈谈你吧?”江奕奕结束思考,在对方专注的视线下开启了话题:“为什么你会成为1-008?”
收藏家眨了眨眼,换了个姿势,确保自己能注视着那双眼睛,又不会跟江奕奕形成对视,才轻声道:“我想,这证明了我足够强大。”
收藏家确实跟其他能力者不一样,不管死神、假面还是异常者,他们身上都有着鲜明的对生命的漠视——不管是别人的,还是他们之间的,但收藏家却恰恰相反。
他注视着江奕奕时的目光,和他注视着异常者尸体时的专注,都在彰显他对生命本身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人们总是习惯于探索未知和秘密,或许是因为本能,又或许是源于好奇,所以江奕奕停顿了几秒。
他从收藏家身上察觉了秘密的存在——准确来说,每个能力者身上都有着属于他们的秘密,这些秘密让他们变成现在的样子。
且江奕奕十分确定,只要他发问,就能从收藏家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没有必要,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就是因为被深藏在黑暗中,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挖掘他人的不幸,并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相反,最深处的秘密被挖掘之后,真正的死亡便会随之到来。
异常者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将一切展露在江奕奕面前,然后再也无法回头。
“谈谈你的执念吧。”
江奕奕略过那些多余的东西,直入正题。
他看了眼窗外,高悬于半空中的太阳朝这个世界散发着光与热,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一如昨日。
“执念?”收藏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露出恍然的笑:“原来,是这样啊。医生需要完成我们的执念,才能……”
收藏家停顿了下:“拯救世界?”
“称不上拯救世界。”
异常者之前所说的关于世界是否需要他拯救的话,在江奕奕脑海里飘过,江奕奕否定了这一点:“只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小任务。”
“那任务的彼端,是什么呢?”
话题不知不觉转移到了江奕奕身上,收藏家提问道:“医生之前说,要‘治好’我们,又是什么意义上的‘治好’?”
“医生完成我们的执念,我们就能变成普通人?”
收藏家注视着江奕奕的表情,江奕奕的表情始终平静得像是刻上去的一般,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还是说,完成执念之后,我们就会跟医生一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类?”
“不得不完成的小任务和‘治好’我们这两者之间又是否有关?”
江奕奕停顿了两秒,收藏家对这个问题的反应跟其他人截然相反。
异常者他们谁都没追问过原因——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江奕奕想借此达到什么目的。
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小癖好远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更重要,哪怕这些无光紧要的东西里还包括了他们自己的生命。
但收藏家问了——比起希望江奕奕实现他的执念,他更在意江奕奕为什么这么做。
换句话说,他的执念对他来说,并不足以重要到让他忽视其他的存在。
这是正常人会有的做法,但不是能力者该有的行为。
能力者之所以无比危险,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同理心。
死亡、毁灭、绝望在他们的字典里是绝不是常人概念上的意思,他们不会为了死亡而恐惧,也不会为了世界毁灭而绝望,他们的世界,没有这些。
既然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呢?
收藏家察觉了江奕奕的视线,他稍稍侧头思考了几秒,语气稍稍有些愉悦:“医生似乎对我有很多疑惑?”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收藏家注视着江奕奕的眼睛道:“正好,我对医生也有些疑惑。”
“我觉得太过深入的对话,未必是一件好事。”江奕奕将自己的担忧坦诚相告:“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异常者。”
收藏家稍稍思考了两秒:“如果只是担忧我会因此而死的话……”
“那大可不必。”收藏家朝江奕奕微微弯腰,尽显绅士风度,极为从容:“死亡是我们最终的归宿,谁也无法避免。”
“如果是因为医生而死的话……”收藏家朝江奕奕露出笑,酒窝若隐若现:“那会让死神都嫉妒不已。”
“更何况,我期待跟医生进行一场这样的对话已经很久了。”收藏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的停顿在江奕奕的眼睛上:“唯有对话,才能让我进一步了解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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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05-07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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