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赵彬的回复来了:“夜班,今天不回来了。”
罗铭遥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他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来,再发了条消息:“冰箱里的菜,是你买的?多久了?都发霉了。肉也不能吃了吧。”
过了一会儿,赵彬回复:“好像是九月份买的了。都三个月了,完全忘了。扔了吧,肯定不能吃了。”
罗铭遥把这几条消息反复看了一遍。终于觉得手脚回温了。他从地上坐起来,提着垃圾下楼,顺便吃晚饭。
第3章 主诉:突发右侧肢体乏力6+小时
终于熬到了周末,可以放松一下。罗铭遥这个周末没有夜班,赵彬却排了个周六白班,一早就起床去本部坐班车。
罗铭遥最近非常缺乏安全感,总想粘着赵彬。但两个人工作状况如此,不可能长时间陪伴,在冬天这种危重病人多的时候,一天工作回来,晚上连缠绵片刻的精力都没有,抱在一起舒服地睡一觉已经是最好的慰藉。
对这样的状况,罗铭遥有极强的危机感。赵彬一走,他就起来了,去超市买了菜,做了点饭,准备中午送饭过去,顺便陪他上个下午班,然后下班再一起回来。
他这样想得好好的,但中午提着饭菜去到青北院区,却完全不是想的情形。
赵彬处理了一上午的呼吸道症状病人。有普通上呼吸道感染的,有支气管炎的,有发热原因不明的,也有单纯觉得需要买点药预防感冒的。快到中午时间,终于来了个不咳嗽的病人,他都觉得仿佛换了口气。
病人由家属扶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怎么不好?”他保持住温和的笑容,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们老妈,”病人的儿子说,“今天早上起来摔了一跤。”
赵彬工作一上午,已经有些疲惫,虽然很想一句“摔伤看外科”打发病人,但仍然职业地问了一句:“怎么摔的?”
家属回答说:“她说是自己起床,站不稳,一边身子没力,摔倒的。”
赵彬表情严肃了起来:“哪边身体没力气?”
“右边,”家属说,“右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手脚都抬不动。都是我们扶着起来的。”
赵彬飞快地在电脑上记录病历:“有多长时间了?”
家属思索着说:“我们是五点过起床发现她摔倒的,她说是上厕所,可能四点过,现在六个多小时了……”
“以前有高血压病,有糖尿病吗?”赵彬问道。
“有高血压,没有糖尿病。”家属回答,“以前经常说头晕,我们在县医院做过几次检查,检查脑袋,那边医生给我们照片子说里头有个瘤子。”
赵彬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检查?什么瘤子?那个部位?”
病人家属一拍脑袋,从包里扒拉出一张皱巴巴的检查单:“我们也说不清楚,医生说是瘤子,又说不是癌,但是还是说很危险。我们搞不懂,我们反正想她这个年纪了也没法做手术,也没管它。这个检查单子你看看。”
检查单是病人两年前在青北县医院做的头颅磁共振血管成像,报告右侧大脑中动脉T1、T2高信号影,考虑动脉瘤可能。
赵彬马上打了个电话,请神经内科老总来会诊,然后让家属把病人扶到检查床上躺下,开始给病人查体。病人言语时有一些口齿不清,双侧额纹对称,微笑和示齿时嘴角向左侧歪斜,提示右侧中枢性面瘫,右侧肢体肌力3级,仅能抬离床面,完全无法抵抗外力,右侧肢体感觉减退,右下肢病理征阳性。查体的所有阳性体征都提示左侧大脑发生了脑梗塞,赵彬听神经内科的说多了,这种典型的“三偏”症状,大概也能定个位,应该是内囊位置发生的脑梗塞,定位到血管就是左侧大脑中动脉。
很快神经内科老总来了,问病查体以后,给出了赵彬一致的判断。病人发病已经六个多小时,溶栓时间窗虽然过了,前循环机械取栓时间窗还在。神内老总指示先去做个CTP评估血管情况,联系介入室那边准备急诊取栓,如果血管情况可以,病人家属同意,就立刻上台,做完了直接从介入室进神内。
赵彬经过小脑梗塞的事情,现在有点十年怕井绳,拉着老总问:“阿司匹林和立普妥现在可以加上了吗?需不需要双抗?还是负荷剂量?”
神内老总说:“待会儿要取栓,暂时不用阿司匹林。现在更担心的是这个动脉瘤,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你注意一下血压,不要太大波动。待会儿还得跟家属谈一下,如果同意,能一次上台把动脉瘤封堵了肯定最好。”
赵彬又确认了一下,才放她先去联系介入。他给病人开了检查,打电话通知到CT室做急诊检查。去之前,还指挥护士过来给病人把生命体征测了一下。病人血压有点高,178/94mmHg,但在脑梗塞治疗原则上,前期不主张积极降压,收缩压200以下都不处理,避免发生灌注不足,脑梗塞加重。他又打了个电话,向神内老总请示,这时候不需要降压,然后放病人家属跟着护工把病人推去CT室了。
病人家属带着病人去做检查了,赵彬继续看下一个病人。
过了一会儿,护士站叫赵彬过来接电话,说是影像科打来的。赵彬以为是通知他病人血管情况的,语气轻松地接了起来:“今天做的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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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07-18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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