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罗铭遥组上新收一个,是支气管扩张伴大咯血。病人45岁,反复咯脓痰5年多,反复因为肺部感染住院,早就确诊了是“支气管扩张”。最近2天因为天气变化,再次出现肺部感染,这一次他除了咯脓痰,还开始咯血块。发病第一天只咯出几次血凝块,他没有太在意,结果第二天开始,出现较多鲜血,评估24小时咯血量已经有500ml,病人入院时还有头晕、心悸等急性失血性贫血症状,这些都是病情危重的征象,因此一入院,就下了病危。
“昨天入院,下了病危,”值班医生汇报昨天的治疗,“已经严格要求病人绝对安静卧床休息。生命体征平稳,血压正常,昨天急查了胸部CT,左肺下叶大叶性肺炎,血红蛋白75g/L,失血还是有点严重,凝血、生化、心肌酶正常,血气正常。其他检查做了肿标,今天出结果。”
罗铭遥接上:“今天下午我查一下。”
查房二线在查房车电脑上打开医嘱面板问:“昨天都用了什么药?”
值班医生交代:“抗感染用的哌拉西拉舒巴坦,3g,q8h,考虑到他是支气管扩张、反复感染的病人,用的抗生素要选毕竟强点的。垂体后叶素,现在用的20U,q8h,没有明显不适。”
住院总补充了一句:“昨天还打了一针地西泮,所以可能今天精神状态有点差。”
二线对完了医嘱,点了点头。
值班医生继续说道:“今天早上还有点血,鲜血,每次可能就1ml左右,比昨天量明显减少了。”
住院总心有余悸地说:“昨天真的吓人,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鲜血。我都好几年没见到这么严重的咯血了。”
二线给了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鄙视目光,讲到:“我们以前,遇到过最严重的,就是躺在床上,张嘴等着血往外流。来的时候直接就是休克了。最后怕他窒息,给他摆的那种书里提的俯卧位,脚高头低,还给他找来外科手术室那种吸的管子,接上负压放在口腔里吸。不过最后没保住。那时候介入止血还没开展起来,不然我觉得那个程度的病人,还是有希望的。大咯血太危险了,罗铭遥,今天值班你要多注意这个病人,有什么情况,自己处理不了,立刻通知住院总或者我。”
罗铭遥一边记录一边点头。
二线过去拍醒病人,询问病人病情、查体等。其他人站在床左侧,记录病情。二线一边查一边交代了补充检查和治疗调整,罗铭遥全部记了下来。
罗铭遥感觉到了包里手机震动,但这时候正在查房,没办法把手机拿出来。好在病人少,查得比较快。查房结束,他们回到办公室,罗铭遥才空了时间给赵彬回消息。
想到赵彬回家一个人,他心里也相当难受。他和赵彬从大年初二到现在,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面,现在已经连元宵节都过了。赵彬还经历了这么大一件事……前天他刚去超市买好了吃的,昨天突然收到夜班调整通知时,他感到无比无奈和沮丧。以前,他觉得做一个医生,应该承担这些,这是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在疾病面前,他们应该更多的风险,更多的付出,做了医生,就意味着要放弃生活中其他很多东西。然而现在,他却非常难过。他不想放下那么多。他想要和赵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不想一次又一次,错过大年三十一起守夜,错过大年初一早起拜年,错过生命中很多重要的时光;他想要和他像普通人一样,在灾难面前可以害怕,可以退缩,可以更在乎自己和家人。
他想起过年时候,赵彬告诉他,如果有一天需要,他也会冲到抗疫前线。那时候他的内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向往赵彬这样的品质,这是他憧憬的医生;但他又为他的无私感到纠结,作为爱人,他并不希望赵彬这样不顾自身,直面危险。
这大概是普通人都有这样的自私。看到其他人的勇敢奉献,可以为他们鼓掌呐喊;但对于自己最亲近最珍视的人,他们宁愿没有这样的品质。
昨天晚上,他给自己父母打电话时候,罗妈妈也在说:“你们医院没有让你们报名志愿去武汉吧?我给你说,你才毕业半年呢,你什么都不懂,你可不能报名这个。太危险了,不能去!”
罗铭遥在那一刻,和母亲有着同样的心思。
他回答自己妈妈:“嗯,没有让报名,我也不太敢去。”对自己的母亲,他才敢说出埋在心底的实话:他真的害怕。
第14章 主诉:右足疼痛2+天
赵彬在隔离点吃过午饭,最后确认了东西,就百无聊赖地静等工作人员通知离开。下午两点过,终于来人敲门,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通知他跟上离开。他推着手提箱出来,工作人员把他的东西用黄色口袋套了一下,带着他从专用电梯离开。在一楼大厅里,他再一次登记自己的个人信息,并收到一张社区发的解除隔离通知单。
“你先坐一下,我们待会儿救护车来了,送你们出去。”工作人员说。
赵彬问:“把我们送到哪个位置?”
工作人员回答:“送到我们高新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那边附近就有公交站,离地铁站也比较近。交通还是方便。”
赵彬点点头,表示了解。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给他拿来一个印着“众志成城,共同抗役”口号的纸袋:“赵先生,这个是我们社区为隔离结束的人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这段时间给你带来麻烦了,感谢你们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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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07-18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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