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德没有推诿否认,直接就同言夏说了:“是有这么一件事,他买走了我早期的一幅作品,用十分高昂的价格。”
汤德金色的眉毛往上翘了翘:“我十分不理解,他看起来并不喜欢我这幅画,却仍是买下了它。”
言夏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将画卖给真正喜欢它的人。”
这一句话说出口,言夏觉得自己言辞是否过分了一点,这样是否会惹汤德不快。她如今也学会说话时体谅到他人,没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肆无忌惮。不过既然话已说出口,她也没有再打补丁收回。
这确实也是她好奇的问题。
汤德看起来并没有被言夏的问题冒犯到,他爽朗地一笑:“艺术家原本是最不应该为金钱所低头的人,但人活于世上,总会被束缚。有些事,我做不得主,但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守护自己坚持的东西。”
言夏明白了,她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转向了另外一个方面。
“我能再问一句,那幅卖掉的画是什么吗?”
在汤德说出名字时,言夏发现这幅画她知道。汤德的画作她知晓得不多,除了那幅著名的天鹅少女,就是这一幅。她大学时期去看画展时,曾对这幅绿树出神。
该说她和喻薄算是心有灵犀吗,连喜欢的画都相同。
今天过后,言夏的这个项目算是彻底告一段落,按照以往的规律,结束一个项目,她需要养精蓄锐好久,才能重新接另外一个。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天才,有各种源源不断的灵感和奇思妙想,工作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每进行一个项目就像在抽干她的血液与精力,而有的人就算同时兼顾也体力充沛,似乎永远也没有灵感枯竭的一天。
这时言夏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
不过大多数时候,客户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普通人,他们不认同设计师的创造,他们只需要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就可以。
周末的天气晴好,印象中江城的冬天总是气候郁郁,天空总是深灰色的,晴朗的天气几乎可以数得出来,可见此次天公也为汤德的画展作美。言夏是展示时间过半的时候来的,这几日太累,昨天所有的摊子放下后,她彻底放松,连闹钟也叫不醒她。
自然醒过来后,已经晚了。
美术馆的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太晚过来的缘故,美术馆的管理员见到她,还同她闲聊了好几句。不过这个画展言夏注定不会是安静地看完,现在在相亲的程卓然每隔几分钟就给他一条微信,吐槽他的相亲对象,瞧他发过来的话,好像一秒都不想多待。
言夏想了想,给他发过去一条:“要不我call给你,带你逃出来?”
程卓然发回来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他说:我妈就在一边,她放狠话,如果我没死,就一定要相完这场亲。
这话确实够狠,言夏看着手机笑了出来,既然如此,她只能爱莫能助了。
画展结束后,她顺便去了一趟宠物店,上次买的猫粮牛奶爱吃,她就准备再买一些。宠物店很会做生意,言夏在他家买了许多用品,店员结账时拿了几个小玩具送给言夏。
虽然是好意,但大包小包的东西带过去难免麻烦,带着上电梯的时候,她想,如果不是为了牛奶,她真想将这些全扔了。
金属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言夏走出去,她只一抬眼就看到倚在墙上的人。
三个人,都是中等身材,冬天还穿着夹克,似乎完全不怕冷的样子,脖颈处和手臂都露出了青色的纹身。看起来就像是最不好惹的街边混混,为首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到言夏,眼睛骤然迸发出光亮来。
感应到客人走出后,言夏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重新成为一道坚硬的,无法打开的门。可言夏却不由得退后一步,后背靠上了门。
真可怕,明明穿着那么厚实的衣服,她依然能感觉到身后金属冰凉的感觉从脊背蔓延上来。
她认识这些人,当年她家还不出钱的时候,是这些人拎着油漆,在她家大门上大肆书写欠债还钱,甚至还堵到她的学校中来。
为首的那个剃着平头,夹克大敞着,他笑了笑,却将脸上的戾气和不怀好意放大了无数倍。
“言夏。”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第13章
害怕与恐惧的心情只有一瞬,言夏过后很快用冷漠伪装起自己,她瞥开眼,径直往前走,平头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脸上的笑在言夏要走的时候瞬间消失干净,露出本来的凶狠面目。
“怎么要走啊,老朋友见面不聊聊天吗?”
言夏攥紧了手,指甲深陷到肉里,仿佛这点疼痛能带给她勇气,但她的声音与表情依旧是冰凉的,“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当初言父欠债,久久还不出,债主便找了讨债公司,那里多的是他们这种人,不要命只要钱,一日一日过来要钱。而平头这几个,是讨要的最凶的那几个。
但现在欠债已经还清,言夏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又找到她的,今天特地过来堵门。
“怎么没话聊?”平头盯着她,像饿狼盯着一块近在嘴边的肥肉。
“我们聊聊过去,你们一家的经历。”平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带着浓重的恶意,他不再勉强自己装上一副伪善的模样。平头现在这幅样子言夏见得太多,他拿着西瓜刀或棍棒来要钱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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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12-18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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