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的温水端上来, 放在她手边。言夏抬起眼, 说了一声谢,轻软的, 不细听就像是一声呓语。
店里的人不多,十分安静,几乎不像是餐馆, 像是一间养生馆。言夏听到汤匙碰到碗沿的声响,清清脆脆的,忽然就很想听听头上,那扇铜钱风铃的声音。
后来她拿水喝,这里连盛水的杯盏都是精致的,杯壁上的花纹,像是一笔一笔细腻勾勒的。杯中的水清凌凌的,模糊地映出她的眉眼。言夏忽然才想起,她今天只是冲了一把脸,就陪蛋糕出去。
和蛋糕一样的,不修边幅。
可到了现在,言夏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那顿早饭后,蛋糕回了家,她与喻薄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很多。其实这么形容不能算是准确,他们只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言夏刷朋友圈的时候,偶尔能刷到喻薄,他发朋友圈的几率不高,可能十几天,或者一个月,才有孤零零的一条。内容多是蛋糕,偶尔是一张单调的风景照。他不欲将自己的生活展露在别人面前,那几条朋友圈,也只是凤毛麟角。
今年的开端不太好,才开工没多久,工作室就走了好几个人。其实这一行干到最后,做出名堂来,就是出来自己接单子单干做设计。因此工作室的招聘消息,从年初开始就挂上了。
言夏的工作项目排满了,忙忙碌碌的,竟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她从工厂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而新接手的客户在家中,等她过来。
世界有一天,也会小到这种地步。言夏没有认出客户,反而是这位客户,一眼就认出她来。他叫出了她的名字,显得惊讶。
言夏拿着设计图,实在想不出来她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客户,直到客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是高中时候的班长。
她略带歉意地笑笑,说:“变化太大了,一时没有认出来。”
这句也不算假话,对于班长,言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少白头,而眼前的他,头发可以说是黑得见不到一丝白。
认出了老同学,班长的话篓子打开,聊了几句往昔现在,然后他问言夏,参不参加下个月的同学会。
“之前一直没能联系得上你,所以没发邀请——”话说到这里,班长停了一下,话头忽然转向一边,“这次同学会是吴嘉卓和我一起组织的,你们当时不是很要好吗,他好像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言夏点头,她说后来就淡了。
班长也没有执着太多,他绕回最开始的问题,邀请言夏去同学会。
她在图纸上勾勒几笔,含糊说看时间,潜台词就是不去。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一群并不相熟的男女聚会,太累。
但班长热情依旧,将聚会的时间地点发给了她。
言夏谈完大致的方案出来后,看到班长发的地点,又是一个眼熟的地名,陈闻仿的酒吧。不过仔细一想,也并不觉得奇怪,既然班长说是和吴嘉卓一起组的局,那么依照吴嘉卓同陈闻仿的关系,选在他的酒吧也不足为奇。
班长说的同学会,言夏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现代人有太多的理由,来解释为何参加不了一个聚会,这些理由,甚至不用费心去想。一句工作忙,就能轻轻松松,抵挡住大多数询问。
不过言夏也并没有说谎,她这一段时间工作强度太大,连和牛奶玩耍的次数都极具减少。实在记不清,上一次抱牛奶,是在什么时候。
直到言夏手上的设计稿大部分都交付出去,她才空下来,被程卓然拉到酒吧。
言夏这几天过得昏天黑地,把咖啡当水喝,乍然脱离工作的环境,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程卓然给她点了一杯酒,杯中的颜色璀璨,粉的紫的,很是夺目。
调酒师把酒递给言夏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他,觉得这个黄头发的调酒师有点眼熟。有了这一个念头以后,她竟觉得这间酒吧的格局,也分外眼熟。
但是言夏她能确定没来过这家酒吧,酒吧名叫“放纵”,这么特色的名字,她如果来过,一定会记得清晰。
倒是公司聚会,去的陈闻仿的酒吧,也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有趣的名字,叫“享乐”。放纵享乐,真是极其切合这营业场所的主题。
程卓然不光给自己,给言夏点酒,还点了一杯,指名道姓说要给台上正在唱歌的女歌手也一杯。虽然布置陈设,甚至连吧台的调酒师都长得差不多,但“放纵”与“享乐”这两间酒吧,内在的氛围极其不同,“享乐”更热闹,“放纵”更清净。
就像现在,即使已经到了夜生活的开端,客人也不算少,酒吧里依然显得安静,只有女歌手在台上,边弹吉他边唱一首安静的英文歌,嗓音也是空灵到几乎飘渺。
程卓然悄声对言夏说,他对这位女歌手一见钟情。
原来带她散心是假,来见心上人是真。
言夏想到聚会那时,同事也喜欢上了酒吧的歌手,带着她去加微信号。不过后来,好像没再听说两人有交集,不了了之罢了。她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味道如同它的颜色,酸酸甜甜,酒精味很淡。
也许是很久没喝酒了,言夏喝了两三口就有了轻微的醉意,她单手拿着酒杯,漂亮透彻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荡。她给程卓然瞎出主意:“你可以包下这间酒吧,然后让她为你唱歌,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再准备鲜花蜡烛,她一定会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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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12-18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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