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闭着眼,就着跪坐的姿势伸出手去环抱棺木。直到天色渐明, 他才收回手, 重新站了起来——跪坐一夜对于付丧神而言根本不足以影响行动力,至多只是膝盖发红。在足轻们将帐篷拆下之前,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队——大概是重新被鹤丸国永暂时编入明智光秀这一方的“刀剑男士”,五虎退如今不能改变自己身体的状况,也就是虽不可见、却身体凝实、能被衣物覆盖出轮廓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又行动敏捷地在足轻之间穿梭, 轻而易举的就回到了白虎的身边, 静静的等候着。直至大军再度开拨, 他才带着已经长大的老虎顺着大军行动的速度向前。
直至亲眼目睹上杉谦信的棺木被送到了越后, 在春日山城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后又被运往奥羽,葬入米泽城内,他一向神采温顺的眼睛才倏而落下泪来。
在这之后,五虎退片刻也没有耽误,迅速的又返回了丹波。
上杉谦信陨落很难不让这个时代的人感到震惊与叹息,但纵使对上杉谦信再有敬意,本就纷乱的时局也不可能放过因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事件而宁静片刻。几乎与上杉谦信生病昏迷同时,宇多喜直家顺利的拿下了本应由羽柴秀吉的人手把持的上月城;而在五虎退归来的时候,明智光秀已经包围了八上城,将目光瞄准了波多野秀治。
先前几乎成形的织田包围网自然因为上杉军的撤走而溃散,本愿寺原本就只是僧兵集团,若是一时的对抗,他们表现出来的凶悍足够让人心生畏惧;但是变成长久的对抗的话,本愿寺的后劲不足就显示了出来。这个情况在之前毛利以水军向本愿寺运送粮草的时候就有所显现,上杉谦信上洛后,因为起到了在后方牵制织田的作用,本愿寺筹措粮草的行为总算顺畅了一些。可惜上杉军这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本愿寺最终仍然需要依靠毛利的援助。
这么明显的弱点自然不可能被织田无视——在本愿寺与毛利的联合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毛利家。因此几乎不做犹豫,三郎立刻就下达了向大阪出兵的要求!
四月四日,织田信忠、明智光秀等人就已经整装待发,并为之后的粮草做足了准备!
这个时候三郎在哪里!
……他当然是在京都玩完了相扑,又玩完了狩猎,还去看了眼神保长住,最后还被朝廷加官进爵成了右大臣,并且顺手将自己原先右大将的职位给辞了啊。
以三郎这样真情实感、自找乐子的举动,实在很难让人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在京都展现实力和与朝廷交涉。光看结果的话,三郎那段时间内丝毫不为上杉谦信的来袭和退场动容的模样着实是让人摸不清深浅,最后再度加官进爵未尝不是朝廷想要将和他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然而从三郎自身的角度出发,畅快的玩乐带来的乐趣恐怕不一定比得上亲身上阵攻伐天下(书写历史)的趣味性。不管有意无意都被强行放置在了京都三郎完全不理会家臣的劝阻,做出了“这次一定要带亲自大军前去”的决定,甚至自己划定了出发的时间——
而后就在他准备出发的前两天,暴雨突至,连新造的桥都被冲毁了。
这一次突降的暴雨声势巨大,仿佛只在一夜之间,各地就纷纷传来洪涝的消息。尽管三郎曾数次带兵冒雨突袭,但那时的雨水与现在的暴雨显然是两个概念——凡是能行径的道路皆被雨水灌满,因此溺亡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要在这个时候出兵,几乎等同于自寻死路。
织田家多是足轻,能将人溺亡的水量,自然不可能独独对织田家的士兵网开一面——哪怕三郎的强运实在骇人。骑兵数量有限,在水中不是不能行走,但速度却要慢上太多,而且水中多有杂物,容易让马受伤。退一步讲,就算受伤的可能性不大,马匹也不可能长久泡在水里。一旦马匹受寒病亡,带来的损失要比足轻的折损更加严重。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了。”面对家臣的苦苦劝谏,三郎脸色肃然地将手举起,捂住了耳朵,生动形象的表明了自己拒听的想法,说出来的话也铿锵有力,“——但我还是想要出征!”
“……不,为什么那么坚持要亲自出征……”
“因为那边是毛利的主场吧。”三郎莫名其妙地反问道,“打仗的话总大将要过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身为家督的信忠殿下已经前往山阴山阳地区了。”
“——是哦!因为大家都还是很听话,所以一不留神就忘了这件事了。”三郎恍然大悟道,“信忠也是能代表织田家的人,而且也很能干了。”
“是这样没错,所以请您——”
“我还是想去。”三郎说道,“准备出发吧。”
家臣:“……”
三郎任性妄为、残暴专横的名声在本人分明很好相处的前提下仍然久久得不到洗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残暴专横虽然未曾被人看见,任性妄为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着并且让人颇难应付。绝大多数的家臣们即使是劝谏,也因为心存畏惧而留有余地,这种并不坚定的劝谏(也因为他们原本觉得三郎应该不会连暴雨都不畏惧)自然难以说服三郎。再加上织田家的老臣这一次几乎都齐聚在大阪、向山阴山阳地区进军,剩余的几个——例如堀秀政等人,对三郎的想法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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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2-15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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