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娜诺西。”
有谁忽然叫住我,我打了个冷颤,眼前出现的人不是伊格纳兹,而是理查德,我所在的地方不是那个阴暗的屋子,而是雷德曼斯。
陷入回忆明显不是好事,我讨厌回忆过去的一切,但伊格纳兹又是其中最干净美好的部分,这一度让我矛盾。
“你还好吗?”理查德关切地看着我,他放开握住我肩膀的手。
“还好,长官。”
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能理解。
“假如你觉得不舒服,今晚可以回去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在心里又默念一遍。
理查德没接话,他安静地站在我面前,没有多余的安慰,这样最好,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特别是在雷德曼斯这种地方,同情是最下等的事。
“那么……”我盯着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他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抱歉,”理查德一顿,“我不太清楚。”
“不,你不需要道歉,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说到此处,我呆愣片刻,真的不是任何人的错吗?还是说,这是我无法承认现实,逃避责任的说辞呢?
假如我当时没有看到那条招聘,假如我当时没有选择逃票而是灰溜溜的回家,假如我没把伊格纳兹一个人留下。
现在还会变成这样吗?没人知道,我不想做假设,因为时间倒流是妄想症患者的娱乐。
我很客气地向理查德道谢,并告诉他,我可以做好本职工作,不会把私人感情不当投入,但他比我还心不在焉,不断查看旁边屏幕上的监控视频。
“记住你的保证,不要重蹈覆辙。”理查德不安地说,今晚,他脸上表情加起来比一年都多,走之前,他突然低沉道,“再来一次,罗伊斯先生都没法保你了。”
“我明白。”
他重重看了我一眼。每次涉及到这件事,大家都避而不谈,我知道有些知情人会在背后议论,只是明面上没人敢说。
“罗伊斯监狱长不让我和你说伊格纳兹进来的事,他要我拿生命发誓,一定不会让你知晓。”青年侧过脸,表情晦暗不明。
罗伊斯不想让我知道很正常,反倒是亲自找我谈话的理查德……让我意外。
他为什么要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和我说这个?
“谢谢你,长官。”我沉默稍许,再次道谢。
理查德点点头,他转身欲走,不知怎的又转过来,“那个……”
“怎么了?”我疑惑。
“私底下,你不用叫我长官,”理查德咳了咳,“就像以前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好的。”
值班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高清监控屏幕整齐排列在墙上,囊括监狱的各个死角,每个监狱单间中也安装着监控。
被关在这里的囚犯没有隐私。
我烦躁地揉揉头发,任由身体泄力,趴在桌面发呆,试试调动E区监控,无果,尝试多次,机械女声发出警告。
权限不够。
各个区组之间负责的事项是完全分开的,A区的人管不了E区的事,除非我能拿到E区长官的权限……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欠扁的脸。
不,我绝对不会去求那个混蛋的,死也不。
那家伙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我有把柄落他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整死我——就有这么恶劣。
我宁肯去罗伊斯办公室下跪都不愿求他。
电脑屏幕突然转换到某双人间的画面,同时,桌前红色的警报闪烁着让人心烦意乱的光,这说明有犯人闹事,需要值班人员解决。
我正思绪如麻,心情糟糕到谷底,根本不想花时间处理工作,这些混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抄起小型手枪,我恶狠狠地压低帽子,眼睛一瞥监控画面中,一个男人按着地上蜷成一团的白色身影踢打。
冷哼一声,直奔目的地。
牢房没有常规的门,房间面朝走廊的方向是整片玻璃,我能清楚看见里面发生的斗殴情况。
对着玻璃上的传音器严厉呼喊,“在干什么?!放开放开!”
身穿囚服的男子置若罔闻,只管对角落抱着头的人拳打脚踢,好像一定要把人活生生打死才解气。
“我只数三声,你停不停?”
男子从地上抓起被殴打至奄奄一息的人,扔垃圾似的往玻璃上一丢,玻璃上绽开血花。
“呸!”他啐了口唾沫,胸口急速起伏,眼白中满是血丝,“该死的怪物!”
随后,男人朝我比中指,“滚你妈的,臭婊子!”
我在操作屏幕上划了几下,机械手臂从天花板上伸出来,一把抓住地上生死不明的身体投掷进侧面开启的黑色洞口,随着洞口关闭,我面无表情地点击炙烤模式。
在烤箱里待着好好反省吧,傻逼。
我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直接朝医务室走去。
正巧,身着白大褂的金和我打了个照面,他还是那副经典坏笑,“哇,被人揍了来找我擦药啊?”
要是平时我还能和他打趣两句,可惜今天我实在心情不佳,伊格纳兹就像疯狂生长的入侵性植物缠住我的头脑,我尽量克制住自己去回忆弟弟的脸,勉强开口。
“有个犯人需要你看看,他被人打了。”
金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我,“心情不好?”
“嗯。”我越过他走进房间,“遇到了很讨厌的事,比减薪还讨厌。”
拉开帘子,方才的犯人躺在床上,被特制皮带绑得严严实实的,他身上的白裙子皱成一块抹布,血痕不规则地从胸口处流到裙摆,还弄脏了身下躺着的白床单。
金紧缩眉头,嫌弃道,“好脏。”
“脏也得处理,这家伙的投掷者在vip花名册上,我们得在他的投掷者发现前替他养好伤,不然,你我都得扣工资。”
“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些投掷者能不能停止往我们这里乱丢垃圾啊?”
“附议。你也可以选择辞职,去正规医院工作。”
金看了我一眼,笑意渐深,“你知道我没有选择。”
“当然,因为我也没有。”
既然知道了这座岛的秘密,就要带着秘密走到坟墓,我们和犯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被关在牢房里,而我们被困在岛上。
都是失去自由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我叹气,“快点帮他看看情况……要是我不去解决这家伙已经被活活揍死了。”
我伸手帮五花大绑的人理开遮住脸的头发,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金更嫌弃了,“这不会是……白鸟吧?”
“什么?”
“你明知故问。”金责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浅笑,确实,A区犯人的情况我怎么可能不了解,躺在床上的少年叫白鸟,刚来一个星期,最初48h我们时刻注意他的动向,生怕他对同牢房的犯人下手。但他并没表现出危害性,永远一动不动地缩在牢房角落,像具失去生命的人偶。
此刻,他依旧保持着木讷,不过,因被同牢房的男人揍成猪头的缘故,完全看不出他刚收容进来时惊艳四座的模样。
我还记得白鸟来的第一天。
被绑着双手,连接双手的绳子围绕在海上列车侧面的围栏上,扔进水里强迫性游泳,当我们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呛水而奄奄一息。
据说,这种押送方式是白鸟的投掷者要求的。
要死的美人也是美人,经过海水浸泡,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我甚至可以数清他身上青色的血管。
要不是资料写明他性别为男性,我还真以为是天使下凡。
啧,说天使似乎不太合适,如果这个吃了十二个女孩儿的怪物也能称作天使,那神得气得毁灭人世。
——————tbc.
作话:三更,我彻底干枯了。有小可爱看文文吗?可以给我点留言吗?(打滚求求)这篇文看的人真的好少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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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2-25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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